我家屋顶的阁楼一直空着。那一年冬天,突然有一家子连招呼也不打,便自作主张住了进去。想想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,他们住进来说不定生活更添乐趣呢。
也许我的想法过于天真了。自从他们搬进来以后,好像一夜之间,楼上就热闹起来。让喜欢清静的我,有那么一些不习惯。他们一家好像交游广泛,朋友特别多,也特别喜欢在夜里宴宾会客。每当我正捧着书本发呆的时候,楼上就传来一系列的“交响”:好像是桌椅移动的声音,东西一不小心掉下来砸在地板上的声音、剥花生壳的声音、或者是孩子的奔跑,又或者是情侣跳起了华尔兹,时不时还来一阵男女双重唱!总之,那以后的日子里,我不得不开始学着去欣赏去适应.
他们晚出早归,在楼上住了大半年,我始终都没见到过他们家人的尊容。有些时候,无聊的我会好奇地想象他们家,先生长什么样,太太是胖还是瘦,孩子是男还是女?客人来自哪里?宴会上女主人待客的美食有些什么?可他们楼上咚咚咚制造出的各种声音,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想入非非。
其实,只要他们能尊重一下楼下人作息时间,我对那些“交响乐”是不太介意的。 我已经算是个夜猫子了,不到十二点不睡觉。可是,他们的白天更长。有时候,好不容易看书看得昏沉沉睡去,梦还没有开始上演,花絮刚刚开始,突然一阵急促的“雷声”从天而降,把我梦中的人吓得不敢再出场。三更半夜,他们的宴会还没有散场。半梦半醒之间忍不住顺手抄起门外的扫把,朝天花板敲去。仅此而已,我只想给他们一点警告,并不打算损坏自己的淑女形象。
楼上注意到了我的不满。瞬间静了下来。我按下了怒气,又准备继续做梦。 可是停不了几分钟,楼上另一个角落又响动起来。看来我的恐吓无济于事,他们也许认为我不过就是一病猫。想到半夜里吵吵闹闹也不是好办法,只好盘腿静坐,口中念念不已,心不动则不乱。可这么忍让却害得我睡意全无,睁眼到天亮。
然而,他们不理解我的忍让,日复一日得寸进尺。 有一天震惊地发现我家靠近餐厅墙角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洞!他们是想凿壁偷光呢,还是好奇心太盛呢,还是我把家的天花板当成了豆腐花?我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,却依然无法理解他们如此独特的行为。也许是他们家孩子的恶作剧吧,我善意地为他们开脱。本着和平相处的原则,我们没有过分地声张,只是警告他们要教育好自家的孩子,别随便挖人家的墙角。随后又只得自己补上那个洞口。
想着这以后或许会相安无事了,谁想接着又发生了几件怪事。先是妈妈藏在床头柜上每天拿来下酒的炒花生不翼而飞,接着茶几桌上的苹果每一个都被人咬了一口,天花板上补好的洞口旁边又多了一个洞口,再后来电视也看不成了。花生苹果之类的无所谓吧,洞口还可以再补吧,电视看不了可算是大事。叫有线电视台的人来检查,他们老半天也查不出信号有什么问题。结果下来个结论:“一定是信号线被人剪了。"
反正不是他们的信号问题。没办法,只好自己再去调查。果不其然,真的是信号线被剪断了,很明显又是楼上那家子的杰作。我心里感到愤怒万分。想去质问他们,可静下心来想想,凡事都有因果,难道是我家开电视时吵着了他们?可我家的电视也不常开,通常只是听听新闻而已。思来想去,只有一个理由:新闻太无聊,气得他们牙痒痒,一口气剪掉了我家的信号线。看来CCTV的新闻杀伤力太大,足以让他们发疯。
我们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,但决不能容忍他们的做法。
本来我们也是一心向善的人,想到冬天寒风呼啸的时候他们要流落街头也挺可怜的。可是没办法他们欺人太甚,只好顾不得邻里的情面了。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,把他们赶出了阁楼。请来泥水师傅,把阁楼封住了。老鼠们,你们好自为之吧。
终于,又恢复了像往常一样美好平静的日子 。 看来世间万物想要和睦相处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同类尚且难于融洽,就更别说是异类了。